当代的危机与哲学的开端
——论胡塞尔与海德格尔的关系
时至上世纪二十年代末,胡塞尔和海德格尔彼此已经完全分道扬镳。不过令人惊讶的是,自三
十年代中期以来,他们不约而同地提出了对我们时代的类似批评,并藉此对这个充满了深度遗忘
(vergessenheit)的时代提出了诊断,在胡塞尔那里,这种遗忘乃是对生活世界(lebenswelt)
的遗忘,而在海德格尔那里则是对存在(seins)的遗忘。虽说哲学对于身处遗忘中的人性的康复
无法提供治疗方法,不过作为社会医生的古老角色,它能够通过对历史灾病谱系(anamnese)的分
析、即通过发现最初的开端和对它的特性分析来促进诊断。根据胡塞尔和海德格尔的理解,远在思
想的古希腊开端就已经准备好了此种对于生活世界的或者对于存在的遗忘,同时也就在这种处境中,
出现了胡塞尔称之为哲学和科学的创建(erstiftung)。因此,一种关于开端处境的历史灾病谱系
的分析方法就得以毛遂自荐——这是一种大胆的尝试,引人注目的是两位思想家一致将其称之为
“思义”(besinnung)。
根据胡塞尔发表于1936年的危机-论文,今天对于生活世界的遗忘其所以形成,乃是因为近代
科学为那些关于生活世界中的事件的原初现象披上了一件观念的外衣(ideenkleid,《胡塞尔全集》
第6卷,51),这恰恰就遮蔽了那些原初的现象。这件外衣是通过一种精神功能来织成的,胡塞尔
将这种精神功能称作观念化(idealisierung)。
在论述危机的论文中的著名的伽利略章节中,它似乎表明,观念化过程最初伴随着近代自然科
学的产生而开始,不过1993年初次发表的有关危机的遗稿却表明,在胡塞尔看来,一种属于古希腊
开端的初级阶段观念化要先行于近代科学的观念化过程。
我希望能通过这个报告来支持这样一个见解,即胡塞尔和海德格尔有关遗忘的论点虽然是独立
地相继产生的,不过它们在内容上是相互一致的、是能够进行富有成效的相互补充的。首先,我将
试图从胡塞尔出发,澄清源自观念化过程的当代危机处境。随后我想表明,可以借助于海德格尔关
于古希腊开端的诠释来赢获一种比胡塞尔所做的更深的对观念化的理解。报告的结论应该能够示明,
胡塞尔和海德格尔对当今时代之诊断的贡献具有哪些强点和弱点。
首先要作出阐明的是,应当如何来理解“观念化”。胡塞尔用这个词想要标识的东西,是在日
常生活实践的对照中表明自身的。我们在自己的行为举止中可以与生活世界中的所有事件(vorkommnisse)
发生联系,这些事件根据那些在文化与个体方面各不相同的类型(typen)来排列。那些就一个事
件而言的类型特征能够如此地显现在生活世界的实践中,以至于似乎有一个最优值(optimum)被
达及;不过我们也可能会产生与此相反的印象。我们在我们对生活世界事件的印象中会如此这般地
动摇不定,其前提就在于,在我们的整个行为举止中有一种对最优值的趋向在起作用。对此的一个
典型例子是某些对象的制作(herstellung),在其中包含着某种对完美的追求。(参看《胡塞尔
全集》第6卷,23)如果一个被制作出来的“圆桌”表明出一种属性,即它使得那些对此对象而言
的类型化特征——例如桌面的圆形——完整地显现出来,那么制作这类家具的一个木工便会对此感
到满意。制作的实践便在这个最优值中实现了自身。
如果我们继续逗留于这个关于桌面的例子中,那么可以说:只要这个桌面能够在生活世界的实
践中以一种栩栩如生的直观方式——符合于桌子的类型——显现为它应当所是的东西,也就是说圆
形,在这个桌面那里所达到的便是最优值。在一个生活世界的实践的最优值倾向之实现中就包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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